深交所近日披露，从事低压电器行业的欣灵电气股份有限公司（下简称“欣灵电气”）更新了招股书，拟继续冲击创业板，保荐机构为国泰君安。
欣灵电气1991年末成立于浙江省乐清市，当地不仅有正泰电器、天正电气等低压电器国内龙头企业，还拥有国内最大的自主生长的低压电器产业集群，从地图软件上看，仅欣灵电气周边就有超过十家电气公司，产业聚集非常明显。
近年来，随着低压电器产品的更新换代，低压产品的技术朝着高性能、小型化、数字化、绿色化等新方向发展。未来，智能化、数字化等将逐步融入低压行业各个领域，新技术或将带来行业革命性的突破，例如人工智能与工业互联网、智能网联汽车等。
在行业步入变革的路上，许多曾因行业快速扩张获得发展机遇的企业已不得不面对“急流勇退”或“再创高峰”的两大抉择。此时欣灵电气拟上市冲击创业板，实控人未来能否带领企业实现产业升级值得关注。
家族成员包揽重要岗位，公司员工成经销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中国社会学家费孝通三次前往温州调研后率先提出“温州模式”。乐清市（县级市，现由温州市代管）作为改革开放后“温州模式”的代表，当地企业生产经营具有以家庭为单位、在产品门类和区域上均有明显分工、生产要素市场化等特点。此外，当地的社会风气有较为强烈的传统家族观念，近年来当地政府积极开展移风易俗活动。
传统家族观念在欣灵电气的股权结构及人事安排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结合招股书和天眼查信息看，掌舵欣灵电气的胡氏家族中，大姐胡小玲间接持有公司0.32%股份，未在公司任职；二哥胡志兴任董事长，合计持有公司31.29%股份；三姐胡小琴虽未持有公司股份，但其丈夫翟建光是公司前任董事并持有公司1.55%股份，儿子瞿博秀在2021年4月接替父亲翟建光出任公司董事；四弟胡志林任副董事长，合计持有公司29.11%股份；五妹胡小芳任国内贸易部经理，持有公司1.42%股份。
上述亲属关系仅为欣灵电气家族色彩的冰山一角。招股书还显示，胡氏家族中，还有胡伊特（胡志兴之子）任董事会秘书；刘萍（胡志兴之配偶）任行政办公室主任，胡伊佳（胡志兴之女）则任办公室主任助理；胡伊达（胡志林之子）任质量中心总监；卢知祁（胡伊特配偶）为公司员工；瞿闻优（瞿博秀之兄）任技术总管。
欣灵电气内部还有另一重要家族——公司董事、总经理张彭春家族，其妻弟林碧怀任雷顿电气营销中心总监；其外甥郑巍任雷顿电气市场开发部经理；另外张彭春的家庭成员，包括姐姐张爱芝、哥哥张彭年、女儿张玉洁和张玉燕、侄子张万盛等均通过欣哲铭投资间接持有公司股份。
回看欣灵电气的发展历程，1979年，年仅16岁的胡志兴便作为个体工商户从事低压电器行业。在行业打拼超过10年后，1991年末，胡志兴与四弟胡志林、三妹夫翟建光创办乐清县欣灵继电器厂。1999年中旬，张彭春前后离任乐清市海伦开关厂、德力西集团后加入欣灵电气。欣灵电气在胡志兴、胡志林、翟建光、张彭春组成核心团队的带领下发展为目前市值数亿元的公司。
家族信托董事总经理程万芳认为，当家族企业运行到相对成熟的阶段，有了一定利润或利润丰厚之后，家族企业应当健全公司治理结构，完善激励机制、完善监督和约束机制，不断提升家族企业管理水平，规避家族成员参与企业经营带来的寻租风险。
研究家族传承与治理的律师刘永斌认为，家族企业较非家族企业有利的方面是家族企业注重远期利益，考虑代际传承，基业长青，不利方面是企业管理家长化，专制化，不利于企业引进外部人才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颇具“家族色彩”的关系也发生在欣灵电气与员工之间。欣灵电气回复深交所问询的内容显示，公司的经销商网络中，有21家为前员工设立，其中前员工秦银、姚世敏、杨亚方、方江林、左正峰、张祖君在离职前就已注册经销商，部分前员工甚至在离职前就与欣灵电气开展交易。
欣灵电气对此解释称，21家前员工经销商中，13家对应的前员工离职时间在2016年之前，且自2000年以来各年陆续有员工离职，表明前员工改做经销商系发行人多年来持续贯彻的经销渠道建设策略，发行人与其合作是基于双方商业需要。
然而，欣灵电气与经销商之间或并非是“单纯”的商业往来。据招股书显示，欣灵电气主要客户之一宁波市鄞州祺鹏机电设备有限公司的股东陈渊，原为温州乐清人，在乐清当地有缴纳社保的需求。在陈渊未曾在欣灵电气担任职务的情况下，欣灵电气却在2010年5月至2017年11月为其提供工资与社保福利。
另外，欣灵电气对经销商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返利政策，具体内容包括经销商完成季度或年度销售任务，公司会给予经销商1%~4%的返利。报告期内，返利金额分别为445.7万元、480.1万元、424.1万元和258.5万元。这也导致欣灵电气的经销毛利率在报告期内一直低于直销毛利率。但相比较来看，可比公司天正电气经销毛利率整体上却较直销更高。
对此，欣灵电气坦言，公司在整个低压电器行业的品牌影响力以及客户资源与行业内头部企业尚有一定的差距，行业内头部企业如国际厂商施耐德、西门子、ABB、欧姆龙以及国内厂商正泰电器、天正电气等具有较高的品牌知名度，其下游应用行业、客户分布广泛，形成了丰富的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源。
行业竞争加剧导致欣灵电气经销商在产品选择上的“摇摆”，这也从侧面反映公司产品竞争力的局限性。比如，欣灵电气在潍坊地区的经销商潍坊欣欧（前员工经销商）实控人王建进在2019年8月成立了深圳市开沃电气技术有限公司，主营变频器的销售业务，与发行人向其销售的低压电器产品（含变频器）存在业务上的冲突，因此 2020 双方因合作不愉快终止了经销合作。
核心技术形成收入占比仅四成，胡氏家族涉足多领域
中国低压电器行业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从简单装配、模仿制造到自行开发设计，出现了一批低压电器企业，包括正泰电器、宏发股份、天正电气等。但国内中高端市场仍由施耐德、ABB集团、西门子等大型外资或合资企业占据较大份额。
招股书显示，报告期内，欣灵电气营收分别为3.56亿元、3.76亿元、4.45亿元和2.51亿元，净利润分别为0.54亿元、0.49亿元、0.84亿元和0.4亿元，对比正泰电器、宏发股份等均有较大差距。欣灵电气营收占比将近一半的继电器业务，其国内市占率仅为0.67%。
对此，公司在招股书中表示了对技术研发的高度重视。欣灵电气表示，“核心技术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及未来发展的基础，公司高度重视技术研发和自主创新，自2009年起持续被评定为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掌握30多项核心技术。”
然而实际上，欣灵电气报告期内研发投入分别为1881.6万元、1958.7万元、2220.1万元和1296.9万元，对比行业可比公司并不占优。
此外，公司核心技术人员共三人，仅刘超儒履历较为丰富，曾先后担任浙江泰森电器有限公司、浙江人民电器有限公司技术负责人，是电器制造工程师（中级）；郑晓龙、周国强均为80后，两人学历分别为本科和大专，此前曾在江浙一带任技术员或工程师等职务。另外，胡氏家族中的瞿闻优（瞿博秀之兄）在公司任技术总管，招股书中未见其履历。
相较于同行业可比公司，欣灵电气研发人员仅172人，公司员工整体人数及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截至2021年上半年，公司仅78人为本科学历、2人硕士及以上，这也意味着公司研发人员中至少过半人员受教育程度在本科以下。
另外，欣灵电气目前有29项在研项目，其中大电流工控继电器等4个项目为历史年度立项，预算金额合计748万元，目前仅投入70.95万元；剩余25项均为2022年突击立项的研发项目，预算金额合计2609万元，目前也仅投入约300万元。
耐人寻味的是，在报告期内，欣灵电气高度重视的核心技术形成的产品收入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分别仅为 23.11%、28.11%、34.78%和 40.32%，这也意味着公司大部分营收并不依赖核心技术。
对此，深交所在问询函中，不仅要求欣灵电气说明，除核心技术形成的产品外，其他产品的技术水平、生产流程和工艺，是否属于简单的机械加工或组装，是否具备创新性和成长性等，甚至要求进一步说明发行人是否符合《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企业发行上市申报及推荐暂定规定》等关于创业板定位的规定及具体依据。
实际上，报告期内，影响欣灵电气业绩更主要的还是原材料价格的波动以及公司员工福利的完善。
数据显示，欣灵电气生产经营所需要的直接材料如金属及金属件、塑料件、电子元器件等报告期内占产品总成本比重分别为 72.24%、68.32%、69.32%和67.80%。
由于2021年12月末沪铜指数收盘价相比2020年末上涨21.81%，原材料价格上涨明显。这也成为欣灵电气2021年增收不增利的原因之一，该年公司营收同比增长17.00%，但是净利润与扣除非归母净利分别同比下降1.86%与10.37%。
公司2021年增收不增利的另一重要原因是企业部分社保减免政策到期导致用工成本上升。报告期内，欣灵电气为员工缴纳社保的比例分别为38.22%、65.42%、93.81%和90.8%，公司社保制度的完善使得产品成本上升。
举例来看，2021年上半年，受上游原材料供应商价格上涨，叠加缴纳社保导致企业用工成本上升的影响，欣灵电气继电器产品的单位成本上升至3.47元/个，较2020年的3.14元/个的单位成本增长10.51%。
值得一提的是，乐清市经济发达，在社科院2020年末发布的《全国县域经济综合竞争力100强》中排名第14，胡氏家族作为当地的豪商巨贾，名下资产也不止欣灵电气一家。
天眼查显示，欣灵电气董事长胡志兴还直接持有乐清市中瑞船舶修造有限公司21.97%的股份、乐清市华讯贸易有限公司25.2%的股份，以及乐清市正泰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下简称“乐清正泰”）2.41%的股份。
其中乐清正泰的股东几乎汇聚乐清市当地的各路豪商，其中包括正泰集团（控股A股上市公司“正泰电器”）、泸川集团（经营涉及家电、酒店、进出口贸易等）、聚丰园大酒店（乐清市当地豪华酒店）、凤凰科技集团（主营金属电缆等）、万控集团有限公司（控股A股上市公司“万控智造”）、浙江嘉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主营房地产开发）等，上述公司地址集中在乐清市及温州市，颇具地方色彩。
此外，胡氏家族成员在乐清当地直接或间接涉及到的行业较为广泛。欣灵电气质量中心总监胡伊达（副董事长胡志林之子）配偶金程琳在乐清经营有两家舞蹈及艺术培训公司以及一家服装零售公司；公司国内贸易部经理胡小芳配偶钱学东持股乐清市东信电子有限公司90%；董事瞿博秀在浙江途骜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担任财务总监；公司董秘胡伊特（董事长胡志兴之子）配偶卢知祁的父母也持有环保科技以及电气企业的股份。
胡氏家族成员及其旗下企业众多，也带来一些潜在的管理问题。数年前，欣灵电气及其子公司雷顿电气、欣大电气曾一同被卷入一桩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刑事案件。
据裁判文书网（2019）苏1023刑初254号文件，2015年12月至2016年3月，温州隆涵贸易有限公司、欣灵电气股份有限公司、雷顿电气科技有限公司、欣大电气有限公司在经营期间，在没有真实业务发生的情况下，经被告人司某、王某等人的介绍，通过支付“开票费”的方式，让江苏盛路峰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为单位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74份，价税合计人民币8309086元，税款合计人民币1207303.16元，上述税款已向税务机关申报抵扣。
值得注意的是，报告期内，欣灵电气在2018年及2019年均无现金分红，2020年现金分红49万元，2021年上半年拟上市之际，该公司突击分红3969.29万元。与此同时，欣灵电气的短期借款却从2019年的7124万元上升至2021年上半年的9525万元。
